“转型之艰难，转型之坚定，印象深刻。”回顾近些年信托业的转型发展，中粮信托良益研究院执行院长曲晓燕近日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说：“信托业转型发展取得了积极成效，但也存在一些经验教训：一是要进一步坚定转型发展态度，不能假转型。二是不能再搞监管套利。”
信托业务“三分类”改革自6月起正式实施，这意味着行业转型变革步入加速阶段。近日中国信托业年会也再度释放转型信号。监管层提出，信托业要下决心转型，紧紧围绕回归本源这一根本，按照已确立的“三分类”业务方向转型，决不能依赖类信贷影子银行和通道业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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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，信托公司如何找准转型发力的方向，行业转型发展有哪些经验教训值得借鉴，下一阶段继续推进转型的困难又是什么？曲晓燕进一步分享了她对于信托业转型变革的观察与思考。
走专业化、差异化发展道路
《21世纪》：信托业务“三分类”改革已正式实施。你认为，除了对业务分类进行重新调整分类外，对信托行业而言，新分类改革的意义何在？
曲晓燕：三分类新规要求信托公司按照信托业务新分类标准，进一步厘清信托业务边界和服务内涵，明确发展战略和转型方向，立足信托本源业务重塑发展模式。三分类新规对信托业转型与发展提出了新的、更高的要求，也为新发展阶段信托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。2023年，信托三分类新规的落地，将进一步自上而下引领信托业回归本源，引导信托公司加快转型，寻找行业未来方向，为信托公司高质量发展奠定坚实基础。
《21世纪》：信托公司转型快慢不一，有转型“上岸”较快的，也有迷茫着踌躇不前的，更有“负重”匍匐前行的。信托业的转型，哪些方面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？
曲晓燕：一是转型之艰难。资管新规以来，信托业积极谋求转型。尽管信托业发展体现了较强的韧性，行业发展定位逐渐明晰，但由于目前信托业新的业绩增长点尚未培育形成，导致信托业2022年多项核心指标创近5年来新低，转型仍面临较大压力。
二是转型之坚定。资管新规的正式实施、三分类新规的出台，厘清了信托的业务边界和服务内涵，助推信托业全面回归信托本源定位。近年，信托行业的主题是“转型”，从监管层到信托公司，都在坚定不移地全力探索业务转型。
《21世纪》：2022年信托公司业绩承压和行业分化显著。如何看待当前的现状？
曲晓燕：目前，正是信托业转型发展的攻坚期，挑战和机遇并存。2022年，对于转型中的信托业来说是备受考验的一年，信托公司总体业绩承压和行业分化显著。受新冠疫情反复、宏观经济下行、资本市场波动等复杂环境影响，信托行业总体经营业绩表现有所承压。2022年年底，信托业累计实现经营收入、实现利润总额分别为838.79亿元、362.43亿元，分别同比下降30.56%、39.76%，行业持续面临经营压力。
2022年信托公司业绩分化加剧，可谓“冰火两重天”，这与各家信托公司转型快慢有较大关系。部分信托公司2022年在整体业绩承压背景下，业绩相对较好，还能实现一定增长，转型较快是重要原因。如在标品资管、服务信托业务领域布局较早、转型较快的信托公司，其2022年多项指标表现的稳定性明显优于行业整体水平。
《21世纪》：变革的时代，方向比努力更重要。信托公司应该如何找到自身重点发力的新业务方向？
曲晓燕：一是要以服务实体经济为立业之本。信托业要恪守立业初心，时刻坚守金融工作的政治性、人民性原则，始终牢记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服务人民美好生活的使命，坚定回归信托本源，始终将自身转型与发展置身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历史大局中，为中国式现代化贡献行业力量。
二是要严格遵守监管要求。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是金融工作的永恒主题。信托业严监管的高压态势延续。信托业要立足监管要求，以规范方式发挥信托制度优势和行业竞争优势，加快回归信托本源，提升服务实体经济质效，推动信托业走上高质量发展之路。
三是结合自身禀赋走差异化发展道路。信托公司需要充分依托信托制度特有的灵活性优势，结合自身资源禀赋优势和发展条件，有选择性、有侧重性地走专业化、差异化发展道路。
积极做大资产服务信托
《21世纪》：“三分类”新规将“资产服务信托”放在首位。如何看待资产服务信托领域的潜力？
曲晓燕：三分类新规突出了资产服务信托，尤其是财富管理服务信托的地位。相比2022年公布的征求意见稿，三分类新规将资产服务信托前移，表明在当前信托业务回归服务实体经济本源的大背景下，监管政策鼓励信托业积极做大资产服务信托。资产服务信托作为信托的本源业务，是信托公司发展的重要方向，发展潜力较大。
一是财富管理服务信托发展空间巨大。信托是财富管理较好的工具之一。中国经济持续发展、居民财富不断增长、中产阶级不断扩大等为财富管理机构的发展提供了市场基础。三分类新规下财富管理服务信托分为家族信托、家庭服务信托、保险金信托等7种，覆盖面广、想象空间大。信托公司要坚持“受人之托，代人理财”，以客户为中心，围绕“资产配置+受托服务”深入拓展财富管理服务信托，推动信托制度在财富管理领域的创新发展。
二是预付类信托应用场景不断拓展。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普及以及消费领域新业态、新模式的不断涌现，预付类资金应用场景愈加广泛。通过发展预付式资金服务信托，发挥信托制度风险隔离功能，提高预付资金管理的有效性和安全性，维护消费者权益，助力社会治理能力提升。
三是风险处置服务信托前景广阔。风险处置服务信托在新分类中成为二级分类，说明监管希望在企业破产重整中发挥好信托制度功能。尽管我国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仍处于起步阶段，但发展前景广阔。在当前宏观经济不景气背景下，风险资产规模不断增长，这为信托业发展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业务提供了市场基础。信托公司要主动应变，针对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业务模式特点，不断提升开展风险处置服务信托业务所需配套能力，进而提高风险资产处置的核心竞争力，更好助力金融市场风险化解。
《21世纪》：对于大力发展服务信托，你有哪些政策建议？
曲晓燕：要不断完善服务信托体制机制，加强顶层设计，助力服务信托行稳致远。
一是完善受托人制度。一方面，信托公司要坚守受托人定位，将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使命根植于受托人文化中，做到内化于心，外化于行。同时，信托公司要牢固树立受托人意识，不断提升专业化资产管理能力，满足人民对财产保值增值和财富传承的需求。另一方面，要加大对信托制度、信托文化的宣传力度，引导社会各界懂信托、用信托。信托作为一种独特的制度安排，不仅可以发挥金融功能有效配置资源，还可以在财富传承、公益慈善等社会治理方面发挥积极作用。信托公司要在做好受托人本职工作基础上，积极推广信托制度和信托文化，引导社会各界懂信托、用信托，强化对信托业的认知，助力人民美好生活。
二是完善信托税收优惠制度。信托税制是影响信托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。如慈善信托税收优惠制度的缺失，制约了慈善信托在第三次分配中的积极作用。应加快完善公益慈善信托税收优惠政策，为公益慈善信托快速发展提供制度基础。
三是完善信托财产登记制度建设。信托财产登记制度是构成完整的信托制度体系的重要基础设施。美国、英国、日本等信托业较发达的国家都建立了相对完善的信托财产登记制度。尽快研究修订《信托法》，在法律层面上对信托财产登记相关问题通过具体配套细则予以明确，以激发制度活力。根据信托财产登记的财产类型，对其进行分类登记管理，并要明确对应的信托财产登记机关，明确登记中各方权责，提高信托财产登记制度的规范性、系统性。
如何实现盈利是难点
《21世纪》：站在信托转型变革的新起点，近些年行业转型有哪些经验教训值得借鉴？下一阶段转型的困难是什么？
曲晓燕：近些年信托业转型发展取得了积极成效，但也存在一些经验教训：一是要进一步坚定转型发展态度，不能假转型。信托公司不能再变相开展金融同业通道业务，或充当其他主体规避监管的通道。不能再延续非标预期收益率的理念，通过各类方式变相刚兑。二是不能再搞监管套利。信托公司不能再通过复杂隐蔽的交易设计违规进行利益输送、通过违规关联交易掩盖风险等违规进行关联交易。信托产品嵌套层数不能超过资管新规要求。
下一阶段信托业转型仍面临一系列难点：一是资产管理信托市场竞争激励，信托公司在投研体系、人才培养等与基金、券商等资管机构存在较大差距。二是家庭服务信托、风险处置服务信托等资产服务信托投入成本大、当期盈利性较差，如何实现盈利是难点。三是信托公司数据治理能力、数据应用能力、科技人才吸引力等仍有待提高，信托行业数字化转型之路任重道远。
《21世纪》：未来的信托公司与过去、现在的，将会有何不同？
曲晓燕：在监管政策引领下，以及信托行业发展自身规律的强力驱动下，未来的信托公司会与过去、现在显著不同。
一是从定位来看，信托业务传统的房地产、政信、通道三板斧彻底被打破，信托业必须回归受托人定位。新发展阶段，信托公司要坚守“受人之托、代人理财”信托本源，助力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更好服务人民美好生活。二是从业务来看，随着资管新规、信托业务三分类的实施，信托公司传统非标信托业务难以为继，标品信托将成为未来信托公司转型发展的重要方向。根据信托业协会公布的行业数据，标品信托业务在信托资产规模中占比近年不断上升，投向证券市场的资金信托规模从2022年三季度开始超越工商企业类，成为第一大类信托。三是信托公司展业更为依托数字化赋能。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，是数字经济时代信托公司适应数字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。未来，资产管理信托、财富管理服务信托等重点业务将更为依赖科技赋能，数字化应用渗透程度将不断提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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